忆灯盏

忆灯盏

作者/吕爱东(枣强县)

那天,同事新姐给我看朋友圈的一个民俗——“面灯”:有图有真相,而且还有制作说明,挺有趣。这里面透着淳朴的民俗民风,透着节日的希冀,也透着那么一点失落。

 我不由想起小时候记忆里一个叫做“灯盏”的,回家咨询了老妈,果然有这么回事。于是,记忆被掀开一角。那个年代,总是在春节时各家各户蒸好多的黄面窝窝、米面糕,白面馒头和带馅的包子数量就少得多了。进了腊月门,天寒地冻,蒸好的这些吃食都要放进偏房屋里的大瓮(缸)中,或者还裹了几层塑料布。等到了做饭点,取出可以供家人食用的数量,有时候几块连带的窝窝都冻成一个坨坨,上面附着一层冰凌,不得已还得用刀砍开,分成单独的个体。

放到大锅笼屉上,风箱咕哒咕哒拽得胳膊疼,劈柴烧得嘎嘣响,火苗窜出火塘老高,稍不留意就撩几根前刘海,我是喜欢拉风箱这活的,一是灶膛前暖和,二是可以提前闻到米面香。还没来得及开饭,我总能偷着掀开锅盖,从热气腾腾的笼屉上,用筷子或勺子在黄澄澄的黄面窝窝上挖那么一小口,黏黏的,甜甜的,兜在口腔里舍不得咽下去,几乎要粘住整张嘴巴,说不出话来。

一般过了初十,瓮里的糕啊,馍啊也快见了底,那就意味着年结束了,闲在摆弄着等吃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。那些鲜亮的甜糯的窝窝也没有了提前偷吃的欲望。 因为到了最后,那些窝窝已经丑陋不堪,要么冻得缩成皱巴巴的小老头脑袋,要么黄色的外衣点缀上了黑斑。婶子大娘们都是巧手,照样能把为数不多的剩余黄面窝窝重新派上用场,先是在笼屉上蒸透,趁着热乎,合摊成一大块厚厚的黄饼子。再揉成很多个两抓长、擀面轴般粗细的段,中间塞上纳鞋用的线绳拧成的捻儿,顶头上还得用棉花瓤蘸油,做成一个骨溜溜的灯芯模样,外围的黄面也挖成一个坑模样,好让点燃后的油继续滋润下面的捻。

这些制作好的东东就是“灯盏”。每到正月二十五打囤那天的晚上,这些灵巧可爱的小灯盏就上场了,它们头上闪烁的豆大点的光,在当屋里、当院里、大门口处,那些用柴灰画好的囤口处,莹莹发光。我们小孩子,自然是欢呼雀跃,小心翼翼伺候着,比一比哪一只亮,哪一只偷懒,然后也评论是哪家的大娘手艺更巧,做出来的灯盏漂亮又光亮。其实,最后我们还是盼着中间的捻灭了之后,抢了来,赶紧塞进嘴巴,咂摸一下被油浸过、被光照过的改装黄面窝窝到底是个什么不一样的味道。

可惜,现在老妈连整锅的黄面窝窝都不给做了,她说没有烧柴火的锅,做出来也不是那个味道。就是村里,现在也不用把年节的干粮放到瓮里存那么久了,寻那么几个瓮也许都难得了呢。会做灯盏的婶子大娘都已经驼背弯腰,当年以抢灯盏为耀的我们也都步入中年了。突然地,我感觉心里空落落的,到底丢了什么呢?不仅仅是逝去的岁月,更是那天寒地冻却乐趣无穷的童年吧。


记者:王宇

编辑:李凤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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